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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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你見到了袁基。

——你傳聞中的未婚夫。

即便心懷不忿,你也很難用一些惡言惡語來中傷你麵前的男人。

汝南袁基,確如傳聞所言——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隻見麵前的玉樹般的公子端束長髮,淺色的眼眸裡好似一汪春水,望向你時,眉眼微微彎起,掀起一絲波瀾,掩飾住深處的暗流湧動。

他身姿舒朗地坐在小幾前,不遠處的樂人彈奏古琴,他好似很是專心地關注著眼前漲開的茶水,蒸騰的霧氣氤氳了他的眼睫。

看到你走進門廊,他拿出一隻玉杯,斟至七分滿,微微頷首,示意坐至他身前。

你尚且年少,心機淺薄,心裡有十分情緒,麵上便也顯出十分。

你氣鼓鼓地在他麵前坐下,忿忿不平地盯住他的眼睛,誓要用你眼裡的怒火把他燒穿。

[真好啊,她還冇變]

袁基低下頭,看向麵前氣鼓鼓的、活像隻糯米糰子似的小姑娘,將杯盞推向你。

六年前,袁基年滿十八,行冠禮,周遊列城,拜訪各大世家。

明為拜訪,實則在宣告各姓——袁氏下任家主已定。

行至廣陵時,侍人看向城外老舊的石碑,試探開口,“公子,前方便是廣陵,那位淑女自幼便與公子訂下婚約,既然途徑此處,不如拜訪一二,看看淑女性情,若是個好的便罷,若是個壞的,不妨……”侍人低下頭,話中有未竟之意。

旅途漫長,便是袁基也心生疲憊,可在侍人眼中,他依舊像棵青翠的碧竹,身姿挺拔,便是在車廂內,也不改其形,不移其誌,隻是那眸光愈發幽深,有時甚至——令人恐懼。

侍人趕忙低下頭,暗自懊惱起來,長公子明明是個再溫柔不過的主子,自己怎能如此揣測自己的主人。

“也好”碎玉般的聲音響起,車廂的捲簾低垂,微風吹過,侍人看見長公子垂下雙眸,眼中是說不清的意味深長。

侍人趕緊呼和著長長的隊伍,調轉方向,又命令小隊人馬先行一步,去城中采買禮物,聽聞那廣陵淑女正是垂髫之年,想必正是愛頑的年紀,想到這裡,他又趕忙讓人準備些機巧玩具。

他在長公子身邊服侍已久,人情往來、宴會賓客權由他一人做主,他早就料理慣了這些事。

雖說是些紛雜的小事,但侍人心裡卻隱約起了些傲氣。

試問天下有幾個如同袁氏一般顯赫的士族

試問袁氏又有幾個卓爾不群、芝蘭玉樹的長公子

他雖是奴仆,但也以此為傲。奴仆又如何,天下人不全都是龍椅上那位的奴仆嗎

再則,天子又如何,那無依無靠的小皇帝見了袁氏,不也得俯首帖耳地乖乖行事嗎?

想到此處,他在自家長公子麵前愈發謙恭起來。

都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來日若袁氏能登臨那至尊之位,自己也少不得雞犬昇天呢。

直到牽引馬車的駑馬發出不耐的響鼻,停下步伐,蹄下滿是赫黃的塵土。

——廣陵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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