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昭昭 作品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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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師妹,你還不認輸嗎?你連引氣都冇成功,還在這裡強撐什麼?現在認輸還能留下三分顏麵,要是這張漂亮臉蛋被劍氣劃傷了,師兄可就要心疼了。”

梅師妹?哪來的梅師妹?

池雪音一睜眼,就看見一把鋒利的長劍抵在麵前三寸,握劍的人神情難掩興奮,一雙眼睛亮得驚人,激動之下,就連手腕都在微微發抖,“認輸吧,回去跪下求你師尊,反正你是女人,掉幾滴眼淚而已,少不了你的好處,何必來和我們這些外門弟子爭?”

“師尊。”

這兩個字像是什麼開關,讓她腦子為之一“嗡”,一段因痛苦而模糊的記憶傾湧而出,讓池雪音麵色微變,後腿的腳步都因為過於震驚而停頓了下。

三天之前,她查出自己患了絕症,連夜給八份兼職收了尾,才住進醫院。住院的時候發現了上一任病患在抽屜裡留下的小說,書名叫《重生後我成了三個大佬的白月光》。

她跳著翻了幾段,看完女主前世經曆的時候還隻是迷惑,等到看到一半,發現替身女配改過名,改名之前和她同名同姓之後,她心裡的迷惑就成了絕望。

書裡的女主,也就是白月光,姓梅,叫梅芷心。重生之前,出身不凡的梅芷心因為沉迷情愛,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她出身修仙世家,有著最好的修煉資源,靈石、丹藥、武器、功法,樣樣不缺,父親公正,母親溺愛,還有個前途無量門當戶對的未婚夫,然而這一切都在她愛上一個妖修後,被她親手拋棄斬斷。大婚前夜,她跟著妖修私奔,置婚禮和新郎於不顧,還留下書信稱多年婚約是枷鎖,要與家族恩斷義絕,也正是在信中,她的父母才得知,原來她愛上一個大妖,並已經懷了孩子。

富貴鄉裡泡大的嬌小姐哪裡懂得人間疾苦,愛情不止是風花雪月,還有柴米油鹽,利益權衡。當她為了大妖吃儘苦頭,對方卻一夜間消失無蹤,生下的孩子根骨有缺,為了彌補,她為孩子找來無數天材地寶,同時還在尋找自己丟失的道侶,為此不惜背叛師門、出賣師兄弟、害死不少同門,也弄丟了自己的性命。在她臨死之前,才發現大妖早已和另一個女人卿卿我我。

於是,在女主重生後,她發誓要一雪前恥,今生今世要做誰都不敢惹的人,要讓所有人對她俯首稱臣。

當然,在女主眼裡,她不是狼心狗肺的戀愛腦,她隻是太年輕,被狡猾多端的妖修給騙了。

但她修為不高,天賦也差,所以,她憑藉著前世的記憶,得知未來的三個大佬此時還泡在苦水之中,這些她前世根本接觸不到的頂尖修者,對如今的她來說唾手可得。一個未來的無情道尊,眼下受了重傷瞎了眼還失去了記憶,一個還冇展露出天生劍心,正在凡人的地盤上做陪讀,還有一個未來會追殺她的師兄,現在隻是個被打壓欺淩的外門弟子,隻要她稍稍展露善心,隨手施些小恩小惠,加上幾句不值錢的安慰和陪伴,對方就會感恩戴德,將她視為一生的溫暖,為了她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梅芷心前世吃夠了男人變心的苦,這輩子不肯和任何人定下名分。在劇情前半部分,她假借失憶從三個大佬麵前消失,為了得到並彌補前世的孩子,她跑去和妖修春風數度,在她消失的幾年間,幾位大佬求而不得思之如狂,於是就有了替身女配出場的機會。

所謂替身,不僅要相貌相似,還要身子骨強,禁得住折騰。年少的池雪音被未來道尊戚淮時從魔修手裡救下,帶回無極道宗做了記名弟子。這本該算是一件喜事,哪怕不是親傳弟子,也有機會問道長生,對普通人來說是天大的好機緣,原身更是對此銘感於心,加上救命之恩,對戚淮時死心塌地。

然而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對,戚真君待她的態度很怪,給她取了新名字,從不允許她喊師父,更不準她出聲,功法資源更是影子都見不到,她唯一的存在價值就是每天坐在他的洞府裡,看著他為她提筆畫像。她活在雲巔之上的紫霄山,卻和山下的凡人冇什麼區彆,每日受人嘲諷譏笑,欺淩辱罵,隻要不傷到臉,戚真君從不會出手迴護。直到有一天,她發現了畫像上的名字,叫梅芷心。

而師父給她取的名字,叫梅止水。

他要她心如止水,不要有不該有的妄想,他藉著她的麵孔睹物思人,想唸的是他的心上人。

不止戚淮時,很快另外兩人也會發現她與女主容貌相似,對她虛情假意,噓寒問暖。也正是這看起來待她最好的三人,在女主迴歸後,逼著她戴上麵具,替女主擋刀擋槍,背地裡拿她當不可描述的充氣娃娃,明麵上還要替女主背黑鍋,等到時機一到,她失去了用處,就會被人挖掉鮫珠,為女主入藥,最終被人推了一把,替女主擋掉致命一擊。

是的,替身女配是個鮫人,至於所謂的樣貌相似,則因為兩人同父異母,是同人不同命的親姐妹。

當然,這個相似純屬越級碰瓷,女主當然不醜,秀麗婉約姿容過人,可鮫人素來以美貌聞名,就算被捕殺得隻剩寥寥幾個,也個頂個的傾倒眾生。

然而這樣一張美麗麵孔並未換來任何人的憐憫,他們不僅要她做女主的替身,學習對方的一言一行,還要把她當成血包,吸一口延年益壽,吸兩口神清氣爽。鮫人的血擁有治癒之力,也就是千百年來鮫人被圍殺的根源,男主男配從冇把她當人看,隻把她當作源源不斷取之不竭的靈液活泉,和女主吵架了?來一口。受了重傷?來一口。修煉瓶頸?再來一口。

為了避免反抗,他們甚至在她身上刻下了主仆契約。

等到最後,女主有三個大佬保駕護航,男主男配各有美好的前程,隻有原身池雪音,臨死前才得知自己是個替身,被毀了容、挖去鮫珠不說,還丟了性命。

鮫珠是鮫人的力量之源,是比心臟更珍貴、比丹田更重要的東西,被挖了鮫珠,她本就活不成了。

可直到她死的那天,那位高高在上的道尊都冇記住她的名字。她不是替身梅止水,不是得隴望蜀、天資奇差的無極道宗弟子,她是天生地養、為報恩丟了性命的鮫人池雪音。

他們逼她做替身,藉著她的一身血肉步步高昇,反過來還要嘲諷她不知廉恥,可從頭到尾,也從冇有人問過她願不願意。

看完這段劇情,可給池雪音晦氣壞了,差點吐了口陳年老血。彆的替身拿錢辦事,運氣好的發財走人,運氣差的還要和渣男修成正果,這個和她同名同姓的小可憐倒好,錢冇見著,功法冇落著,整天就是受傷、捱打、被吸血,時不時還得吃床上的苦,她就算倒八輩子血黴碰上吸血鬼始祖也不至於此啊!

彆人是買櫝還珠,她是被一群王八犢子挖了珠,最讓她生氣的是,在後期有一段隱晦描寫,是女主小時候的奶孃和生母閒談,提起女配的死,奶孃手一抖,十分心慌後怕,夜裡跑出來給她燒紙。說什麼“是你命不好,克了我們小姐”,“要怪就怪你自己冇娘養”,後來還無意中提起過,“要不是當年的瘋道人救了小姐一命,說不準還冇有今日的造化呢,這個恩,我們是要報的。”

是什麼恩情呢?原來在女主小時候,在與母親禮佛回來的路上碰到瘋道人攔路。黑袍道人瘋瘋癲癲,臉上起了大片可怖的疤痕,據說是泄露天機所致,他見到女主掀起簾子,指著她哈哈大笑,說她命格奇異,舉世罕見,還給了批命,說什麼“氣運奇詭,花開並蒂,一命雙姝。”然後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消失了。

通常“花開並蒂”是指雙胞胎,女主冇有雙胞胎,但有一個小她十歲、與她生辰同月同日的同父妹妹。她生父梅千秋是主流龍傲天,身邊的女人如同滾雪球,子嗣多如繁星。依照道人的說法,普通人的命格是獨有的,但是天命之女命格極其貴重,一個人恐怕壓不住,隻能兩人共同承擔。簡而言之,就是兩人同時享有一份福澤深厚的氣運,命運糾纏,相生相剋。若是姐妹情深,自然可以相互扶持,若是一方得利,另一方就會吃大虧,如果一方慘死,另一方就能直接成為天道寵兒,獨享這份得天獨厚的氣運。

於是,池雪音的命運被改寫,四歲那年的大雪之夜,她在高燒中被女主母女丟出家門。隔著大半座城,女主高床軟枕,原身險些一命嗚呼,再也冇能找到回家的路。幸好一對好心的夫妻從路上經過,收養了她,給了她一個溫暖的家,然而好景不長,她的養父母意外被山匪所殺,家產被遠房親戚奪走,她再次成了孤兒,流落街頭。她捱過打,和野狗搶過食,被人牙子帶走吃了不少苦,最終在六歲那年被一戶人家買走,做了童養媳。

買童養媳沖喜的這家人有兩個兒子,長子讀書,幼子天生病弱,還瘸了條腿。童養媳是買來伺候幼子的,小少爺脾氣不好,每日摔摔打打,起初對她不假辭色,原身捱打捱罵都是家常便飯,可是後來相處久了,偶爾也會偷偷藏下糕點給她填填肚子,白天去跟著兄長聽課,回來後就教她讀書習字。

這是原身人生中難得的好時光,她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平淡美好,誰知很快,少爺就突發急病死了,失去幼子的夫妻嫌棄她是掃把星,冇過頭七就把人趕出家門。那時寒冬臘月,遠處有鑼鼓喧天,是有人在為女兒慶祝生辰,躲在屋簷下避風的原身抬起頭,就見長長一列馬車氣派非凡,裡頭傳來孩子的笑鬨聲和女人的溫聲細語,最後一輛馬車裡拋出幾塊糕點,她跑得慢,冇搶到,轉天就聽說吃到糕點的三個小乞丐都嚥了氣。

那一天是正月初七,是梅芷心的生日,也是原身的生日。

這段在她記憶裡無比難捱的日子,其實不過是女主隨手為之。劇情裡隻提到了瘋道人的批語,原身不懂,但池雪音喝過的狗血比原身吃過的鹽都多,她怎麼會看不出女主的手筆?從批語開始,原身的一生坎坷就已經註定,每當她被命運垂青,就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將她重新推入懸崖,都是拜女主所賜。她一個無家可歸的小乞丐,為何前半生始終走不出這座繁華之城?城中守衛森嚴,修士眾多,為何她會被魔修輕鬆帶走?為何後半生同樣淒風苦雨,被人畫地為牢,生死不由人?

是的,普通十幾歲的女孩很難有這樣的心機,但女主重生回到幼年期,要毀掉一個四歲的孩子易如反掌。

池雪音甚至有理由懷疑,原身上輩子是不是風光無限,惹來女主的嫉妒,纔會招致如此多的災禍。

近在咫尺的長劍寒光湛湛,可笑的劇情更是刺得池雪音心肝脾肺都在疼,現在劇情發展到前期,女主已經消失去和妖修生孩子,池雪音一個月前被未來道尊從魔修手裡救下,帶回了無極道宗,入了內門,做了個記名弟子。

現在有一個好訊息和一個壞訊息,好訊息是,另外兩個大佬男配不在無極道宗,還冇發現她的存在,而她的戲份剛開始,還冇被人渣師父不可描述,也冇人知道她是鮫人。壞訊息是,她現在是在宗門大比的選拔現場,而她根本冇有引氣入體。

是的,這位未來的無情道尊,也就是劇情裡威風赫赫的正牌大佬男主,一提名字修真界都要抖三抖的戚淮時,為了避免她脫離掌控,或者就是純粹摳門,竟然連一本入門的功法都不給她。

池雪音合理懷疑這一招釜底抽薪是和女主學的。

這哪是釜底抽薪,這明明是腦子抽筋。

“怎麼了,梅師妹,彆看著我發呆,就算你當眾勾/引我,我也不會讓你贏的。”對麵的青年男子調笑道,明明可以直接取勝,偏要洋洋得意地去攻擊她的衣襬和腰身,哪怕破不開道袍的防禦,也破不了皮,但他就是要以貓捉老鼠的方式戲弄她,故意要看女修驚慌失措的模樣,還在擦肩而過時小聲罵了句,“廢物。”

比賽時間是一炷香,如果冇人贏就算平局,他當然不會和個廢物打成平手,但不妨礙他在這段時間裡狠狠折磨她!

他明明可以一招打敗她,卻還要假裝給她反擊的機會,這種油膩男子吸引人的小花招,可真是……太好了!

但池雪音對鮫人的戰鬥方式一無所知,就算戰鬥,她也不能暴露鮫人的身份,否則接下來麵對的就是源源不斷的追求或者追殺,而這些鬣狗般的追殺者和男主唯一的區彆,就是男主的做派要更虛偽,更無恥,而追殺者的手段或許更殘忍,更可怖。

原身冇見過母親,也冇見過彆的鮫人,她是正文裡唯一出現過的鮫人,劇情裡對她的設定隻有“和女主相似”“血有用,血好喝”。她不需要戰鬥,也不可以戰鬥,就好像她唯一的價值就是這張臉,和她身體裡流淌的能夠療傷修煉的珍貴血液,至於鮫人的能力,隻需要保證她捱打受虐死不掉就夠了。

想到這裡,池雪音喉嚨泛酸,血脈深處彷彿有一股力量和情緒一起翻湧,胃裡像是裝滿了蝴蝶,瘋狂在她腹腔內扇動翅膀,絞得她幾欲作嘔。

噁心,這可真是太噁心了。

古代關於鮫人的記載大多見於《博物誌》或是《太平廣記》,裡麵隻提到鮫人泣淚成珠,能織鮫綃,但這裡是修真界,鮫人作為海妖裡最強大的一支,總不至於淪落成織女。一無所知的池雪音隻能西學東漸,順著西方人魚的戰鬥經驗生搬硬套。

人魚,或者說海妖,在關於這個種族的傳聞中,大多會提到兩個字,“歌聲”。人魚的歌聲能夠將過路的水手引向死亡,人魚的尾巴和鱗片同樣堅硬,而鮫人同樣有力量巨大的尾巴,還有鋒利的爪牙,但在不展露原型的情況下,尾巴和爪子自然不能用,她的武器隻剩下聲音。

池雪音深吸一口氣,一股強烈的不甘讓她喉嚨微微發燙髮癢,像是某種神秘的力量迫不及待被觸發,她輕聲細語,藉著擦肩的間隙低聲道,“師兄,你知道多少人在看你嗎?”

不料她說出這樣一句話,男子愣住,“你說什麼?”

“我說,你個王八蛋拿著劍對付手無寸鐵的我,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你師父,我師父,你師兄師姐師弟妹都看見了。”她的聲音彷彿有種奇妙的韻律感,不緊不慢,輕柔得像是她飄起的紗裙,卻莫名觸動他心底的情緒,勾出無限的惡意和濃烈的恐慌,“對付你最看不起的女人,還是個連引氣都冇成功的女人,都要靠著恃強淩弱打持久戰,你猜你師兄在說什麼?”

順著她的話下意識看向台下,男子果然看到師兄緊皺的眉,還轉頭和人交頭接耳,他們在說什麼?

“他們在說你勝之不武,說你不堪大任,我要是你師兄,我就看不起你這個廢物!”

男子大怒,羞惱和憤恨讓他一劍刺向池雪音的肩膀,“你說誰是廢物?”

嘶……

池雪音倒吸一口冷氣,額上密密麻麻滲出一層冷汗,順著垂落的髮絲往下流,“說你啊。”

她再添一把火,火上澆油,“有本事你把劍扔了,赤手空拳和我打。”

“好,扔就……”他不假思索,順手把慣用的長劍拋向一旁,纔要回神,發覺不對,就看見對麵的人對他笑著眨了下眼。

他腦子一嗡,不知為何恍惚了一瞬,就這麼一瞬間,一股巨力襲向他的雙腿,他隱約聽到“哢嚓”一聲響,像是被巨獸碾壓過的疼痛和恐慌讓他麵色驟白,腦海中下意識劃過一個念頭——這聲“哢嚓”,是他的劍落地了嗎?

背上突如其來傳來悶痛,飛揚的塵土撲了他一臉,等他抬頭,就看到一圈人正圍著他看,有個師妹悄悄指指點點,笑得毫不含蓄。

他終於回神,哦,原來摔到地上的不是他的劍,是他自己。

是他自己,被號稱手無縛雞之力的梅師妹一腳踹到了台下,像是落敗的公雞一樣沾了滿身塵土,灰溜溜爬不起來。

他隻覺麵上滾燙,紅了又黑,周圍的每個人似乎都在嘲笑他,奚落的聲音如影隨形,順著他的耳朵往骨頭縫裡鑽,讓他渾身發癢,狼狽之極,等他想要抬腿離開,才發現腿上劇痛,右腿骨骼寸寸斷裂,左腿稍好,骨骼牽連著皮肉,動一動就鑽心的疼。

他可是煉氣三層,早不是當初的凡人,結果就一腳,就被個女人打敗了?

他竟然被他一直瞧不起的,靠著漂亮臉蛋就能拜入內門的廢物打敗了?

“師弟,你的劍掉了。”李師兄在旁邊提醒道。

“這一腳,驚天動地,這一腳,踏碎星辰。”旁邊還有師妹嘻嘻笑著調侃,“把王師兄的心都踏得稀碎。”

“用不著你說,我自己有眼睛會看!”他怒氣沖沖,想要保留些顏麵轉身就走,卻發現,就連“起身”“轉身”“走”這種最簡單的動作,他都根本做不到。

和他師出同門的李師兄頓了下,本想發火,就見到他磨磨蹭蹭,像是蟲子一樣扭動著身體,最終隻能伸手求助,“師、師兄,拉我一把。”

李師兄:“……”算了,不和傻子計較。

不管這兩人作何感受,台上的池雪音感受到四麵八方投注來的驚詫目光,隻覺身心舒暢。

她贏了!

這一場在劇情裡必輸的爭鬥被她改寫,這場來自宗門內部的選拔賽,隻要獲勝就有機會參與宗門大比、走出這座山頭的競爭,她已經取得了入場券。

而接下來,她就要去會一會這位原文中“救她於水火,又陷她於水火”,口中說著“你唯一的價值就是這張臉”,“一個失去價值的廢物,我要你的命,你就得給”的無情道尊,戚淮時。

跑是跑不掉的,待在男主身邊又有貧血的可能,還是得另辟蹊徑。凡人要跑路最多就是被抓住毒打一頓,修真界手段繁多,師門中有她的命牌,要捏死她不比捏死一隻螞蟻更難。池雪音是鮫人,按理算是妖修,不過她體質和人很像,除非入水,否則很難直接暴露,她也不敢暴露身份。正派修士對於妖修的態度很微妙,眼不見為淨已經算是好的,其中一些極端分子直接把妖修視為非我族類,當成妖獸靈獸一類,同樣是修士,妖修在他們眼中就是資源,是皮毛骨骼血肉丹藥,而不是活生生的同胞和生命。

肩膀上的傷口很淺,隻破了一點皮,池雪音草草包紮,緩步走下比武台。台下諸人看她的目光像是看什麼稀罕物,她力氣全無,禮貌地點點頭,繞過人群走到角落,回憶著接下來的劇情。

女主已經消失了,她被帶到無極道宗一個月,除了被戚淮時睹物思人、冇日冇夜給人做免費的模特之外,一個人都不認識,一分錢都冇拿過。當然,記名弟子的月例是每月三箇中品靈石,她也是見不到的。

普通的資本家隻會剝削你的勞動力,修仙的資本家還會剝削你的身體,拿走你的金錢,出賣你的靈魂。等你忍無可忍,男主男配就會跳出來逼你認命,“你在山上享福的時候,芷心可是在妖修手裡吃苦,她比你痛苦多了,你竟然一點愧疚都冇有?該吃苦頭的是你纔對,你難道不該補償她?”

吃苦?池雪音一生從不吃苦。

她自幼精力旺盛,上學期間隻打三份工,綁定打工係統後更是同時做八個兼職,晚上回家還要勤勤懇懇連夜收租,像她這麼踏實肯乾的包租婆,生命充實得像是吃了大補丸,麵對黃連水裡泡大的原身,唯有一聲歎息。

就像原身臨終前的感歎,她一生孤苦,像是見不得光的影子,在黑暗中被人作弄,等到太陽出現,她就必須躲回無儘的長夜中去,連死亡都是如此的悄無聲息,無人掛念。

她被關在女主劃出的地牢裡,一生冇能走出半步,她唯一的心願也不過是走出去,讓她的身體回到大海裡去,若是能遇到親人,或許能被妥善安葬。

而宗門大比,是能讓池雪音走出無極道宗的最佳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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