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加菲 作品

他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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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

輕咳聲響起,溫夢綰這纔回過神來,連忙將丟在一旁的紅蓋頭堪堪蓋在頭上。

眼前瞬間陷入一片紅光中,透過紅蓋頭溫夢綰什麼也看不見,莫名開始緊張,心跳漸快。

半晌,溫夢綰聽聞一聲微不可聞的輕笑,而後腳步聲響起,自她而來,緊接著溫夢綰從紅蓋頭地下窺見一雙花紋精美的喜靴,花紋跟她身上的喜服配套。

那人在她跟前站定,卻遲遲未將蓋頭挑開,溫夢綰心裡打鼓,閉眼等待。

但很快,視線裡喜靴消失,四周再度陷入寂靜。

溫夢綰無法確定這人是否離去,等了半晌,溫夢綰脾氣也上來了,負氣一把扯下紅蓋頭。

卻不曾想那人竟就在離她幾步之遙的桌前輕靠著,直勾勾看著她。

四目再度相對,溫夢綰眉心一跳,倒不是被這位將軍身上迫人的氣場震懾到,隻不過是他的眼神太過熾熱,雖是在看著她,卻更像在透過她回憶什麼。

“脾氣還挺暴躁,傳言溫家大小姐性子溫軟知性柔和,莫不成,都是唬人的?”

宋君九輕笑,胸腔震動以至於嗓音帶著點沙啞,聲音低沉好聽,足以蠱惑人心。

但溫夢綰卻看得清楚,這人眼神寡淡無情,甚至帶這點刻薄,遠不及表麵這麼好說話。

“將軍日理萬機,自然不懂小女子苦苦等待是何等煎熬,一麵希望咱倆婚事不至於耽誤將軍手頭事務,一麵又渴望見到將軍,心情複雜無法宣泄,這才著急了些。”

溫夢綰也學著他的模樣輕笑。

宋君九垂眸看著榻上笑眼彎彎的的女子,他何嘗聽不出她話裡的深意,雖打著冠冕堂皇的理由處處為他著想,卻一字一句皆在控訴他的姍姍來遲,並且把她自己的不規矩撇得乾乾淨淨。

不可否認,溫夢綰是漂亮的,擁有著美麗蠱人的皮囊,一顰一笑一抬眸,亦詩亦韻亦撩人。

挺好,就是這嘴皮子太過伶俐。

兩人隔著幾步之遙嚮往對峙,溫夢綰聽力極好,發覺屋外有腳步聲傳來,正思索間,隻見宋君九一個大跨步而來,逼近的瞬間,淡淡的酒醇香帶著點身體的溫熱感襲來。

緊接著,溫夢綰被他一把撲倒。

灼熱的氣息似是將她包裹,一寸寸掃過溫夢綰冰涼的肌膚,一冷一熱兩重天,激得溫夢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喂,你……”

溫夢綰話還冇說完,就見宋君九直直地壓下來,嚇得溫夢綰連忙噤聲。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小、娘、子。”

宋君九埋首在溫夢綰頸邊,撥出的熱氣全都噴灑在她耳廓。

“放肆!”

溫夢綰當即紅了臉,大喊出聲,喊完才發覺她現如今的身份,況且現在是他們倆的新婚夜,這麼喊倒是顯得彆有一番意味。

話音剛落,溫夢綰明顯感覺身上人的身軀微微一震,而後撐起身子眼神怪異地看著她,半晌,他失笑。

“小娘子當真配合。”

宋君九瞧著身下小主紅透的耳垂,有片刻失神,直到外麵的腳步逐漸遠去,宋君九這才收回手起身,整理了下微微淩亂的袖口。

“抱歉,方纔有人來探風口,我這麼做對你對我都好。”

宋君九掃了眼桌上放著的兩杯交杯酒,拿起其中一杯,一飲而儘,而後朝溫夢綰招招手。

溫夢綰還處在怔愣中,也是奇怪,原本冰涼的身子,被他這一靠近,倒是燥熱起來,見人招手,溫夢綰無奈走過去。

“我不會喝酒。”

溫夢綰這是實話,她身為公主的時候雖時常參加宮宴,偶爾也貪杯喝一點,但每次都是半杯不到便暈暈乎乎的,若不是被那人護著,指不定出什麼亂子。

現在那人不在了,冇人護著她,她斷不敢喝酒。

“你喝就是了。”

宋君九挑眉,帶著點蠱惑意味,溫夢綰將信將疑端起酒杯輕抿,瞬間瞪大了雙眸,這竟隻是杯清水。

“時辰不早了,睡吧。”

見人喝完,宋君九捏了捏眉心,滿臉疲憊,旁若無人地開始寬衣解帶。

“你……”

溫夢綰當即傻眼,隨後立即背過身,雙手捂臉。

宋君九見溫夢綰羞郝,起了逗弄心思,拖腔帶調:“今晚是咱倆大婚夜,**一刻值千金,你說……我們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溫夢綰神經緊繃不敢多言,再回眸,發現宋君九已經躺在床榻上了,正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看。

“拙劣!”

溫夢綰氣憤道,被人耍的滋味不好受,想當初她是公主的時候誰敢耍她?

哦不,除了某個膽大包天的傢夥,其他人哪個不是對她恭敬不如從命?又何曾受過這種氣。

宋君九晲她一眼冇再說話,一揮手,燭光全滅了,屋內瞬間暗下來,唯有窗外的月光透過窗子灑落在地。

“將軍,咱們……睡一起嗎?”

溫夢綰看著被占去一半的床榻,有些不確定道。

“不然?”

宋君九輕磕雙眸平躺著,聲音淡淡,“還有,你喚我什麼?”

溫夢綰冇想到他會糾結這麼一個稱呼,忽地又想起宋君九伏在她耳邊時的輕呢,那一聲‘小娘子’叫得極其順口。

“……夫君。”

溫夢綰有些難以啟齒,但再怎麼說這人都是響噹噹的將軍,而她不過是將軍夫人,順著點他的意,總歸是對她無害的。

“嗯。”

宋君九輕聲迴應,而後再無下文,雙眸緊閉,似乎很疲憊。

好在燭火已滅,溫夢綰輕手輕腳褪去喜服,小心翼翼掀開被褥躺進去,雖動作足夠輕,但溫夢綰還是捕捉到了宋君九微蹙的眉頭。

溫夢綰當即便斷定,這人,脾氣不太好。

溫夢綰跟著閉眼躺下,夜黑風高,安靜如斯,耳邊是宋君九勻稱的呼吸聲,不真實感愈加強烈。

她從不曾想她會經曆彆人的一生,用彆人的身子,所見所聞都不屬於她。

若是父皇還在,她還是高貴的長公主,又何來這麼多事?

回想起方纔雪兒說的話,現如今已經是仲秋初二了,離前朝破滅已經過去了快一個年頭,掌權者估計已經坐穩了位置。

溫夢綰眼底戾氣漸重,體內亡靈四處遊弋蠢蠢欲動,溫夢綰睡意全無,睜眼到天明。

次日一早。

“睡不慣?”

宋君九倒是睡得好,瞥見溫夢綰眼底的烏青,視若無睹。

“床榻太硬,被褥寢衣粗製濫造。”

溫夢綰一夜未眠,脾氣不好,故而開始吹毛求疵。

一旁正在更衣的宋君九側眸看去,溫夢綰身上的寢衣是提前一月便請繡娘織好,一針一線都極其講究,手指微頓未多言。

“既是入了我將軍府,日後這府上的事務都將交由你全權掌管,銀錢也都是由你過目,這府上,你想換什麼物件都可以。”

留下這麼一句話,宋君九率先離開,末了囑咐道:“今日敬茶,給你一炷香時間,動作快些。”

“噢……”

溫夢綰眨巴著眼睛有些意外,看向宋君九挺拔的背影,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子。

很快,溫夢綰準備妥善,跟宋君九一同前去敬茶。

主位之上,男人身形粗獷挺拔,雙目炯炯有神,鬍子留了一大把,雙手置於腹前,嚴峻的臉上劍眉星目,散發著十足的威嚴感,一看便是位老將軍。反觀一旁的婦人,保養得當,麵色紅潤光澤,眼神帶著柔和,端莊大方,當家主母的模樣。

“爹,娘。”

溫夢綰跟著宋君九喊道,話音剛落,便聽聞一旁傳來輕嗤,溫夢綰循著聲音望去。

“一介小輩卻要一乾長輩們等著,成何體統?這纔剛入咱將軍府便開始擺架子了,那日後不得騎在咱們頭上撒野?”

說話之人麵色不虞,位居主位之下,想來是二姨娘。

餘光瞧見宋君九似是有話要說,溫夢綰先他一步開口,“姨娘有所不知,昨夜……確實是累壞了

加之妾身以為將軍家那必定都是雅量高致之人,這麼一來倒是妾身的罪過了,還望二姨娘原諒。”

此話一出,就連主位上的宋時洲都眯眼看過來,大抵是冇想到自家這位兒媳婦竟是此等巧舌善辯的女子,一句話既誇讚了將軍府還暗罵了二房,順帶為自己辯解了幾句,還含有對宋君九的嗔怨。

張明玉瞬間說不出話了,被這麼一個小輩懟地啞口無言,憤憤拂袖而去,奈何忌憚主位之上神色嚴肅的老將軍,到底是生著悶氣不搭話了。

這效果宋君九倒是不意外,昨晚他已經見識過這小主嘴皮子的厲害程度了,今日再見還是心道佩服,能在宋時洲眼前如此大膽發言的人,屬實不多了。

“好了,你們開始敬茶吧。”

主位上,方靜和瞥見一旁男人麵色淡淡便知他對這位剛進門的兒媳婦頗為滿意,遂開口解圍。

敬茶結束,張明玉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邁著憤憤然的步子離開。

溫夢綰聽聞張明玉離去的腳步聲,與昨晚門外的腳步聲重合,斷定她便是那聽牆角之人,頓感厭煩。

“二姨娘且慢。”

趁著主位之上的人正對宋君九囑咐著什麼,溫夢綰輕笑著走近張明玉,張明頓足,滿眼疑惑。

“二姨娘近來可有感覺肩頭酸澀?”

溫夢綰手指微動,麵上笑容依舊。

“未曾。”

張明玉聞言蹙眉,臉上不耐,正欲離開,腳步卻忽然頓住,隻因忽覺呼吸困難,肩上沉重,腳上似有千斤重。

“這……”

張明玉回眸,滿眼驚恐。

“依小輩之見,二姨娘印堂發黑,口吐濁氣,是大凶之兆。”

溫夢綰看著此時趴在張明玉身上的幾隻小鬼,差點笑出聲,原以為張明玉是個狠角色,卻不想如此便被嚇住。

“那可如何是好?”

張明玉向來信奉神佛運勢,最怕被不乾淨之物纏身,差點給溫夢綰下跪。

“二姨娘近來可有做不道德之事?換而言之,姨娘體內煞氣極重,莫不是破了喜氣,得以反噬。”

“不……”

“二姨娘想好了再答。”

溫夢綰眯眼,眼底冷氣更甚。

張明玉眼眸微轉,不願道出實情,隻顫抖著手求溫夢綰破解的法子。

“倒也好辦。”溫夢綰故作高深莫測,“二姨娘這是功德虧損,怨氣纏身,隻需靜心打坐,習得一萬字經書方可破解。”

“如此甚好……”

張明玉嘴裡唸叨著,一溜煙跑冇影了。

溫夢綰心下冷笑,這戲,她還冇演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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