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夏天的張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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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似夢,清風佳人入夢,月上窗欞,後半夜忽然下起了朦朧小雨,夜風瑟瑟,吹落一地花枝簌簌,霏霏細雨,纏繞曖昧。

晨曦微現時分,雨褪,在霧靄的輕輕繚繞下,遠郊半裡亭中隱隱晃動著幾個身影。

半裡亭鄰近桃溪渡口,少說也有十幾年的曆史,歲月在雲捲雲舒間剝蝕了亭子原本的色彩,如今,黯淡的硃紅、頹唐的淺灰,伴著暮春靡敗的風景,彷彿正訴說著已經落幕的繁華,和即將到來的離彆。

山中一道餘音繞梁三日的琴聲葛然而至,山腳路人詫極,覓聲尋往,乃見一紅袍豔豔的男子端坐青石之上,對鬆撫琴。雕花桐木古琴安放膝上,白玉長指在弦間上下翻飛,朱唇微啟,幾瓣紅梅簌簌飄落,及寬大衣襟,恍若天人。

“瀟兄倒是好雅興。”青衫少年至山中小道,踏露走來,青衫素雅,嗓音儒雅似水如歌,如誤人山中之靈。

晨曦就像無意給她渡上一層淺色金邊,越發顯得清雋卓越,上挑的狹長眉眼無辜多添了幾分嫵媚。

這是一處山中小莊,與望水湖正好隔水相望,湖中九曲橋橫,畫船迤邐,勾欄外繞著綠水紅鯉,一片接天蓮葉長勢正盛。

碧青湖水直蔓延到隔岸的楊柳堤上去。細水低迴,潺潺留韻,江南的秀麗頃刻間詮釋無餘。

“若是有小言言能伴我左右為其斟酒研磨,倒不失為一莊美事。”瀟玉子一曲做罷,展顏一笑,宛如千樹萬樹梨花開。

在薔薇浸水跑出香味的銅盤中淨了手,用白棉布擦乾拭淨。

“瀟兄還打算在這山莊待多久。”林朝歌眺遠而望,山形白態,白鷺撩江飛起。

眉眼帶著幾分不讚同,彼時距離她離洛陽已有一月之久,長安開學定在九月初,她得提前在八月底前辦妥。

山中霧褐未散,眼底儘收之處皆是白茫一片,隱約可見冒出尖的深青色山頂,幾隻白鷺撲空而起。

“山中無歲月悠悠。”

“小言言可是覺得這山中景色看膩了。”瀟玉子素白手指撥弄著幾根琴絃,發出錚錚刺耳之音。

“隻是感覺在這山莊待的時日過久,反倒有些想念市井繁華大道罷了,我也是個俗人,免不得喜好煙火濃重之地,這處兒雖好,唯獨少了幾分人間煙火之味,隻是不適合我罷了”。林朝歌無意折下離得最近得一枝半月紅,放在手心細細把玩,低垂眼眸。

她話說明瞭,隻是不知這人他是會多待幾日還是選擇就此離去,她不是冇有想過獨自一人離開,可身無分文,加上無交通工具,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英雄栽到一分錢上。

“既是如此,我們晚點不妨收拾收拾東西離去便是,隻是好奇小言言為何如此急著離去,難不成是在長安有心掛念之人。”瀟玉子調侃幾句,眼底卻不帶半分笑意。

冇有過多詢問,一口答應,反倒令林朝歌有些微微詫異,不過一瞬間,很快掩下。

“瀟兄多慮了,快臨近長安開學之日,我不過是想早些到達罷了,況且我的心上人不在長安,而是在洛陽,莫不成瀟兄忘性大,連這個都忘記了不成。”林朝歌輕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道。

斷袖這個稱呼她得是要死了都背到墳墓裡頭不可。

扔棄手中花枝,雲繡衣襬隨著走動間熠熠生輝,話說距離信封已送後過了將近一週有餘,也不知現如今是否平安送到他們手上。

茶葛辦事效率很快,早上說走,不到下午,馬車已備好準備出發。

念想到午時出發過於炎熱,擔心中暑,幾人一致決定,待到傍晚十分在出發,夜間便到山下小鎮歇息一夜,第二日清晨繼續出發前往長安。

彼時他們離長安已近,最慢不過七天左右即可到達,以至於一路上都不怎麼趕時間,遊山玩水不亦樂乎,林朝歌倒也難得不在整日抱書苦啃。

林朝歌臨下山之前,掀開臧青色車簾子一角望去,煙波淼,一闋長歌布四方,暮色正黃昏,星如豆,江邊漁火沐晚風,小城有無中。

“小言言可是捨不得這山中美景。”慵懶斜靠在車廂內壁的瀟玉子懶洋洋出聲道,手指正好捏起一小顆野生葡萄往嘴塞。

“冇有什麼談得上舍與不捨。”林朝歌看著小紫檀木茶幾上那一碟烏黑亮麗透著誘人光澤的小野生葡萄就忍不住一陣牙口發酸。

想來是茶葛上車時無意見遇到,隨即采摘,林朝歌頗有幾分惡趣味的盯著瀟玉子將那顆葡萄吃下去,期待著他的臉色變化。

見葡萄吃下去了,一秒鐘過去了,一分鐘過去了,隻是這人怎的還冇半分反應,難不成這葡萄不是酸的而是甜的不成,為了驗證這一想法,林朝歌決定付出行動,刻意挑了看起來最小的一顆往嘴裡塞起。

葡萄剛入口,舌尖觸碰,牙齒咬破,這又酸又澀的味道,簡直不是人所能承受的,當即小臉一拉,皺成了一個苦瓜臉,頗有幾分老菊花開花。

等嘴裡味消了幾分,林朝歌幽幽的掃了一眼同是吃了葡萄卻冇有任何反應的瀟玉子,疑惑更重,難不成他天生比較重口味?所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耳邊響起瀟玉子無聲的嘲笑聲。

她才知道她被騙了,小臉苦瓜樣拉得更長,活像皺巴老驢。

“小言言,剛纔的葡萄可曾好吃。”瀟玉子喝了口茶,潤潤了嗓子,眉梢中是藏不住的笑意,精緻鎖骨一覽無餘,更添無聲誘惑。

“瀟兄方纔不也吃了,明知故問。”林朝歌接過瀟玉子沏好後到過來的茶水,小口飲下,好去除這嘴中苦味,眼簾半垂。

不想多加理會這騙子。

“這葡萄味道實在是又苦又澀,難以下口,可我若並非這樣,又怎能引的你上當,好品嚐一二,好東西我們二人需得分享一二,也好同甘共苦。”瀟玉子飲完一杯茶水後,感覺這味還殘留在嘴裡。

隨即打開車廂內壁中一處不甚顯眼的暗隔,從中拿出一小盒晶瑩剔透的乾果鋪出來,一是為了去去嘴裡苦澀之味,二是為瞭解解饞。

山中留宿幾日,車廂內吃食已然大半,由恰好冇有補即,加上嘴饞得緊。

“這是前些天茶葛在鎮上買的,味道可行,你可嚐嚐好去下味。”瀟玉子捏起一小顆放入嘴裡,隨即推過去給林朝歌,果鋪好是好吃,不過多吃幾個便膩了,況且他也並非是愛吃甜食之人。

“謝謝。”林朝歌伸手接過,捏起一塊放入嘴中,糖味瀰漫著整個口腔,甜絲絲的。

“那小葡萄應當是茶葛不建議中放進來的,許是看著新鮮/多/汁/,隻是這味實在不敢恭維,待下了車,本公子定也讓他嚐嚐這滋味如何”。

“嗯。”林朝歌冇有繼續搭話,反倒是專心吃著盒中果鋪,連帶著思緒都不知飄飛去了何處。

話說此時已經遠在千裡之外的洛陽城內,湖麵煙波浩渺,諸多畫舫浮與湖麵,多是納涼附庸風雅之人。

紅的磚,綠的窗欞,白的欄杆,金黃色的瓦,大片大片深紅色薔薇花在院中招蜂引蝶。

進門左手間做植一丈多高的紅海棠樹,枝條被修剪得疏密適度,隻有當陣陣清風吹拂,從薔薇和海棠樹上落下的枯葉在地上沙沙作響時,才偶爾劃破院中的沉寂。

學堂早已放假多時,加之夏季炎熱,不少權貴家的學子紛紛外出到小山莊中避暑,往年這個時辰,怕熱的王溪楓定是早早離開洛陽,隻是今年不知為何一直待在洛陽,冇有外出。

“少爺少爺,方纔去找喜兒的時候,經過驛站時正好收到了林公子來信。”人還在外頭,未進裡院,柳陽便開始興高采烈的大嚷嚷叫道,生怕彆人不知道。

“什麼,你說林言來信了。”正在院中涼亭閒著無所事事拿柳條逗蟈蟈兒玩的王溪楓一聽。

連打激靈起身,一個劍步飛快跑到正高舉戳著紅泥印章的雪白信封的柳陽麵前,一把奪過,一對貓兒似的杏眼璀璨非常。

“林言可還說了什麼”王溪楓迫不及待的打開信封,裡頭不過撩撩幾筆帶過,可看的人卻是滿心瀰漫著戀愛的酸臭味。

這短短幾個字,他是怎麼看都看不夠,恨不得將人自己打包到林眼身邊纔好,不過短短一月未見,他就徹底明瞭以前人家經常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況且這麼久了,他都懷疑過差不多大半輩子。

捧著薄薄一張紙翻來覆去,眉開眼笑,周身氾濫粉色氣泡,嘴角上揚,不時發出嘿嘿傻笑聲。

看得一旁的柳陽嘖嘖稱奇,渾身直起雞皮疙瘩,也不知這林公子給自家少爺灌了什麼**湯,唉。

“這個小的不曾知曉,隻知道驛站那頭一共送來倆封書信,一封是給少爺的,另外一封則是給喜兒的家書,剛纔我已經送回去了。”柳陽有些怔怔的摸了摸鼻尖開口,生怕那一個字惹了少爺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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