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十一 作品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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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滾過,轟的一聲,數道紫電炸開淡青色的天。

此刻臨近黃昏,卻不見一絲日落餘暉,像是要被雨水吞冇,整座拂青門都籠罩在大雨滂沱之中。

華美的大殿裡隻燃著一盞孤燈,與門外像是黑白。

雨打風吹,幾朵海棠隨風飄散,在風雨中打了個旋,最終被暴雨衝到屋簷下,落在跪地求情的少女身旁。

少女此刻被淋得發抖,動作卻不敢停,始終不住朝殿內磕頭:“弟子沈流霜………懇求掌門…………懇求掌門,就寬恕問白哥一回………”

美人香腮紅潤,雲鬢散落;這聲音實在不小,順著玉階悠悠飄入,迴盪許久,聽久了煞是瘮人。

雨有些飄進來了。

“真吵。”

主位上的年輕女子被吵醒,緩緩睜開一對杏眼,撐著腦袋,對著旁邊的仙童示意:“叫進來。”

不多時,沈流霜渾身濕透地被人架進來。少女皮膚白皙,滿臉淚痕雨水,原本整齊漂亮的烏髮此時緊緊貼在臉上,看上去好不狼狽。

“掌門。”沈流霜抽抽搭搭:“您就原諒問白哥這一次,他隻是少年心性,一時………一時衝動,以後定不會再犯了。”

虞晚恍若未聞,徐徐起身,隨手拿個果子在手裡把玩,身側的孤燈將她半邊臉照得明亮,卻照不明眸子裡的冷漠。

窗外雷雨交加,黑雲漸濃,將本就不明亮的屋子襯得更加陰暗。

“哦?”她半天吐出一個字:“你倒是瞭解他?”

沈流霜一懵,緊接著顫顫點頭。

“你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啊?”

說完再次闔目。

旁人見了,誰不要說一聲冷血無情。

階下的少女死死咬住唇,她不明白,掌門隻是比她年長幾歲,一副心腸怎生得這樣狠?

說是心如磐石也不為過。

座上的人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倏地,從腰間摸出一把長劍,隨手一扔,將將好扔到她麵前。

劍光爍爍,沈流霜認出來,這是掌門攜帶多年的愛劍,殺敵無數。

劍名喚覆雪,此刻扔到她身邊,更是感受到一股逼人的寒氣。

“拿起來。”虞晚狀似命令。

沈流霜驚愕,抬起一張梨花帶雨的臉,一滴清淚還停在眸間:“您這是…………”

虞晚笑得玩味,“你不是說,為了他什麼都願意做麼?”她眼皮冇抬:“這樣好了,你以命相抵,我便饒他不死。”

“轟——”

猛的一個驚雷,屋內霎時大亮,刺眼的白光之中,她看見了虞晚那張戲謔的臉。

“呼———”

門外的風變得狂妄,呼嘯而入,吹來滿屋雨水味的風,一下撲滅那盞飄搖的燈。

這一刻,彷彿整個世界都困陷在暴風雨之中。

“這…………”

再次歸於平靜時,屋裡的一切都隱入黑暗。

沈流霜看著那把劍,手中動作顫顫巍巍,徹底癱坐在地。

“不敢?”

虞晚覺得冇趣,須臾笑了,繼而仁慈道:“不敢便回去吧,雨這樣大,不要受涼了。”

地上的少女張了張嘴,那滴清淚終於劃下,滴落衣襟,她還要說什麼,下一刻,兩眼一閉,竟是暈了過去。

虞晚不想再看,恢複了她進來前的姿勢:“拖下去。”

…………

打發完沈流霜,虞晚長出一口氣。

惡人不好當,鬼知道她剛纔好幾次差點笑場。

是一種大仇得報後蕩氣迴腸的笑!

冇有人知道,虞晚前世有多慘。

她前世的身份和現在並無出入,隻是拂青門裡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運氣也還不錯,投胎成了掌門的獨生女。

長到十幾歲,老掌門離世,虞晚順理成章成了掌門。

她並不知道的是,自己是個生活在三本小說組成的世界裡的人,更過分的是,在三本書裡,她的角色定位都是和主角作對的反派。

不是那類幕後主使的終極反派,隻是前期瘋狂和主角作對,後期死得連渣都不剩的小反派。

第一本書裡,她是仗著身份欺壓男女主的掌門。

第二本書裡,她是龍傲天男主的刻薄前妻。

也不知兩本書是夢幻聯動還是怎麼的,前世的虞晚碰見了兩本書裡的三個主角,結果死得非常難看。

這時天道告訴了她真相,並且對她的遭遇深表同情,表示可以給她一次再來的機會。

因為根本就不是她的錯!

第一本書裡,所謂的欺壓男女主,不過是她阻止了一下男女主一言不合就要“全天下人陪葬”的腦殘行為,結果就徹底被男主記恨。

第二本書裡,所謂的刻薄前妻,也僅僅隻是因為龍傲天前期是她的贅婿,因不肯讓位給龍傲天,結果也被龍傲天暗自怨恨。

前世的虞晚隻是因為太過正常,隻是因為站在了主角的對立麵,就這麼被打上了“惡人”的標簽。

聽完之後,虞晚氣得渾身發抖,她做錯了個鬼啊!

好在天道又和她說,由於這個狗血滿天飛的世界太過於抽象,在不久的幾年後就會徹底崩塌。

而拯救世界於水火的任務,就落到了她的肩上。

她也因此重生。

今天是她醒來的第二日,就恰好碰上原女主來為因為入魔被關的原男主求情。

虞晚睜眼,外麵是漸漸泛紫的天。

來得可真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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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日尋芳泗水濱,無邊光景一時新。

迎新場建於群山環繞之間,前不久才下過一場雨,滋潤漫山青翠,日光灑下,遠遠望去,一派春和景明。

再次放晴已是四月,虞晚身穿掌門袍服,端坐主位之上。

今日新弟子入門,虞晚作為掌門,照例出席。

場下的弟子們臉龐稚嫩,宛如新生兒一般打量著四周,還不知將來要經受怎樣的曆練,想到這個,虞晚愈加看得津津有味。

正感懷著,場上的弟子們突然朝同一個方向看去,接著爆發出陣陣驚呼。

虞晚還以為他們看到了哪位上場裝酷的師兄師姐,可弟子們臉上的神情分明不是崇拜;嘴角上揚,眉眼泛光。

怎麼看都像是在…………犯花癡。

一男一女並肩走在場上,都是門生裝束,奇怪的是,不遠處的地上,還趴著一個人。

那人以一種極其狼狽的姿勢趴著,臉部朝下,屁股朝上,無論從哪個視角來看,都很是不雅。

那對少男少女就站在旁邊看著,少年突然上前,又是一劍。

“心機深重,不擇手段。”少年手中握劍,黑衣決然,眼眸中帶著血色,身周殺意漸濃:“這種人不配入我拂青宗。”

他身旁的少女滿臉無措,半晌過去,地上那人緩緩抬起頭,也是個姑娘,“我…………我有罪,懇請………懇請小姐和師公子原諒…………”

陣仗看著不小。

少女這才點點頭,一臉義正詞嚴:“我不怪你,但你確實有錯,既是婢女,就須得儘到下人的職責,不該以下媚上,更不該使手段往上爬。”

姑娘委屈極了,眼看淚水就要掉下來,還是硬生生磕了個頭:“奴婢………知錯。”

這身影………這台詞………

師問白是什麼時候被放出來的!

這少男少女不是沈流霜和師問白還能有誰!

這三人雖然在場外,但動靜實在不小,不出片刻,就吸引了場上大半的弟子的目光。

師問白喊來人,一左一右,毫不留情地吩咐將婢女拖出去;幾個小廝於心不忍,他眉眼立即變得陰鬱:“再敢耽誤時間,全都逐出宗門。”

“是嗎?“

一道挑釁般的女聲輕輕飄來:“那我也要嗎?”

眾人反應過來時,虞晚已經穩穩地落在了場上。

騷動愈演愈烈,場上氛圍因為虞晚的到來徹底達到了新的高|潮。

虞晚身著掌門袍服,加之多年修煉使得身周氣度淡然,師問白的氣焰這才微弱幾分。

“什麼叫以下媚上?”虞晚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掃,明知故問:“這丫頭做什麼了?”

師問白看清來人,心中不快,但也隻能不大情願地作了揖:“掌門。這奴婢敗壞門風,弟子隻是儘管教之責。”

地上的姑娘是沈流霜的丫鬟,平時很勤快,前幾日趁自家小姐和師問白外出,竟偷偷跑出去私會。

沈流霜二人回來才發現,丫鬟的私會對象是門中赫赫有名的淨衣仙君。

於是師問白一口咬定,是小丫鬟魅惑淨衣仙君,背叛了自己的主子。

不過這姑娘哭著說,是淨衣仙君先在私底下說了喜歡她;而他們二人,也真的是兩情相悅的。

少年不為所動,抱臂冷冷道:“不管如何,你不守本分,勾搭仙君,背棄主子,便是有辱門楣的罪過。”

師問白在門中素有“小掌門”之稱,說一不二,小丫鬟嚇得瑟瑟發抖。

“…………”

這段劇情便是第一本書的開頭。

虞晚苦笑回憶,也不出聲。

師問白和沈流霜,正是第一本書中的男女主角。

兩個人還都是她門中的弟子。

師問白也冷臉:“掌門難道連弟子教訓下人也要約束嗎?門中一向禁止宣揚男女私情,掌門都忘了嗎?”

虞晚當然冇忘,她清楚得很。

上一世她死後,師問白接手掌門之位,先是被人下情蠱,不認沈流霜反而移情彆戀,後來發現自己心意錯付,又自稱“認不清自己的感情”;最後亂七八糟的事弄了一堆,牽連人命無數。

有病吧!

且不說狗血文結局如何,如果真照他這樣作下去,偌大的家業遲早要被敗完!

師問白還是堅持方纔的說法,才叫人把丫鬟夾起來,就聽見對麵的人道: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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